“女儿国”的掌门人不那么好当

1981年，爷爷寿生去了一趟上海考察学习。从上海回来，他创办了一个女子实验班。

上海考察学习教改经验

那是1981年上学期，黔阳三中安排爷爷与黔阳二中的张春来老师一同去上海考察，到上海师大二附中学习教改经验。

爷爷在二附中听了三天课，上海师大二附中用的是学校自编教材，比统编教材分量重，有精读篇目和自读篇目。

在听课过程中，爷爷最大的感受是：他们的教学摆脱了“讲读法”的束缚。教师精讲，条理清晰，课堂上师生互动很充分。临走时，爷爷购买了两本上海师大二附中自编的教材。

在上海，爷爷住在人防工事改装的地下旅社，虽有点潮湿但阴凉清静，铺位很便宜。一日三餐，都在小街旁搭建的帐篷餐馆或街道食堂里吃。那时还用粮票，餐费不比黔阳贵。

听课之余，爷爷和张春来老师一起游了南京路，在黄埔江畔看了二十层的高楼，也去其他地方转了转。小街上有农民摆摊设点，卖些自家生产的农副产品和采集的“大宗货”。

爷爷说那时虽不去买点什么，但看到街上的场景，听听讨价还价，看看人们灿烂的笑容和忙碌的身影，心里总是乐滋滋的。毕竟，改革开放前市场的禁锢与冷清，他们看了太久的时间。

办女子实验班是为女生考中专跳农门

从上海回来不久，爷爷接受了学校领导的安排，在1981年下学期担任初中89班女子实验班班主任。当时省、地、县对教育实验很重视，各种各样的实验班遍布全省各地。而女子实验班在全省却仅此一个。当时省教委的一位领导听到该班的汇报后，竟站了起来说：那不成了一个小小的“女儿国”了吗？

爷爷说，女子实验班确实是一个小小“女儿国”，充满着温暖和爱。

学校领导开办女子实验班的意图是：认为女孩进高中后成绩会骤降，不如让其中一部分人初中毕业后直考中专。此时，恢复高考已经3年多，高中毕业参加高考，可同时考本科、大专和中专，而恢复初中毕业生考中专却才刚刚开始。

在那个年代，中专对于初中生极富吸引力。对于农村孩子来说，念了三年初中考上了中专，便转了粮食和户口，成了吃国家粮的干部。再读三年中专毕业，国家统一分配工作，就成了按月领取工资的公职人员。不过中专只限于直读生，留过级的不能报考。

吸引力大，竞争也很激烈。对此，爷爷心里很明白。

爷爷没用从二附中带回来的自编教材，依然用了湖南省统编教材。30多年教龄的经验，加上多次在先进地区学到的优秀经验，让他成竹在胸：不同的教材编选，不同的教学方法，其实最终都是殊途同归，语文，多读、多写、多思考才是硬功夫。

3年女子实验班很圆满

语文课好教，但“女儿国”的掌门人却不是那么好当。

女孩发育快，到初中三年级时，有的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爷爷总是操心她们的安全，每回学生回家，他总再三叮嘱，让她们结伴同行，最好能与同村男生一起。

爷爷还请教体育的女老师蒋春红利用体育内堂课的时间向学生专题讲授女孩生理卫生知识及自我保护常识。对此，小女孩感到很神秘，每回上这种课，教室门总是关得紧紧的。

上世纪50年代，爷爷曾在崇兴中心小学担任过“五年一贯制”实验班班主任。那时的学生多是些小萝卜头，下了课总喜欢围着他说这说那，嘻嘻哈哈。30年后，在黔阳三中带女子实验班时，这种情形又出现了，那些女孩子们也总是喜欢围着爷爷说呀，笑呀，没完没了，特别亲近。

女孩子们都喜欢爷爷这个班主任，也喜欢到家里蹭奶奶做的饭。那时，奶奶已由江市中心小学调回了黔城完小，和爷爷一起住在黔阳三中的宿舍楼。她常常做好吃的招待女子班的学生们，女孩子们最喜欢吃奶奶腌的酸萝卜，坛子里的酸萝卜吃完了，就买来萝卜手把手教她们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女子班就毕业了。这一级的中考，女子班一共有8位学生考上了中专，超过了重点中学黔阳一中的考上中专人数的总和。孩子们的家长对爷爷充满感激，有一位学生母亲特地赶到学校，对爷爷说：“储老师，真的谢谢你！你这3年辛苦培养，让我女儿跳出了‘农门’，再过3年，她就是一名人民教师了，这是我们家几代人都没有出过的大好事。”

3年的女子实验班总算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但是女儿国的情谊却延绵不断。毕业30多年，这些女孩们一直还跟爷爷保持着联系，过年过节总会三五个一起结伴来探望。2010年正月，她们还一起张罗着给爷爷庆祝八十大寿。尽管她们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尽管她们在各自的领域独当一面，但一到爷爷面前，她们就总会回到十三四岁的豆蔻年代。

后来，大家都用了智能手机开通了微信，她们建了一个群，把爷爷拉了进去，群名叫“女儿国”。爷爷是群里唯一的男士，是这个“女儿国”的掌门人。　　　　　　　　　文/储文静